明到衡山與洞庭,若為秋月聽猿聲。
愁看北渚三湘遠,惡說南風五兩輕。
青草瘴時過夏口,白頭浪里出湓城。
長沙不久留才子,賈誼何須吊屈平。
待到明日至衡山與洞庭湖,如何能忍秋月下聽那哀猿聲聲。滿懷愁緒眺望北渚,三湘之地遙遠難及;最厭惡說起南風輕拂,因它預兆著友人即將遠行。待青草瘴氣彌漫的時節(jié),你將經過夏口;在滔滔白浪中,你的船只將從湓城出發(fā)。長沙不會長久埋沒你這樣的才子,就像當年的賈誼,又何必效仿屈原投江而憑吊傷情。
此詩結構嚴謹,前六句通過時空轉換展現貶謫之途:從秋月猿聲的聽覺渲染,到北渚三湘的視覺延伸,再至南風五兩的觸覺暗示,繼而以“青草瘴時”“白頭浪里”點明季節(jié)與險阻,形成完整的時空鏈條。詩人善用反差手法,“秋月”之靜美與“猿聲”之哀凄相對,“青草”之生機與“瘴時”之兇險相襯。尾聯用典尤為精妙,借賈誼之典既暗合楊少府的才子身份,又以“何須”二字將憑吊屈子的悲情轉化為對未來的期許。全詩在婉轉中見深意,在勸慰中顯風骨,展現了王維作為“詩佛”超脫悲苦的智慧。
本詩以細膩的筆觸勾勒出貶謫途中的蒼茫景象。首聯“秋月聽猿聲”以視聽結合烘托離愁,頷聯“北渚三湘”與“南風五兩”形成空間與風向的對照,暗含人生無常的感慨。頸聯“青草瘴”“白頭浪”用險惡的自然環(huán)境象征仕途坎坷。尾聯巧妙用典,以賈誼長沙暫居的典故寬慰友人,一反憑吊屈子的悲情,彰顯出王維詩風中“怨而不怒,哀而不傷”的溫厚氣質。全詩虛實相生,典故貼切,在蒼涼中見曠達,展現了詩人高超的律詩造詣。
此詩作于唐玄宗年間,是王維為送別被貶至郴州(今湖南郴州)的楊姓縣尉所作。當時楊少府因事遭貶,王維在長安與之餞別。詩人結合貶謫途中的地理意象和歷史典故,既表達了對友人坎坷命運的同情,又以豁達之言予以慰藉,展現了盛唐文人面對仕途挫折的典型心態(tài)。